那年,在清莲花开花落里走过

2023-11-09bj03
导读  炎夏,素裹着夏雨急躁的性子,倾斜而至。在中考结束后,六月缠绵的夏雨,揪着夏天的尾巴,不依不饶,哭哭啼啼的,很是让人生厌。  在这如幽幽怨怨的低泣声的雨季中,我从初三硝烟的烽...

  炎夏,素裹着夏雨急躁的性子,倾斜而至。在中考结束后,六月缠绵的夏雨,揪着夏天的尾巴,不依不饶,哭哭啼啼的,很是让人生厌。
  在这如幽幽怨怨的低泣声的雨季中,我从初三硝烟的烽火里,败退了下来。只是以仅差几分之线,与重点高中擦肩而过。
  那年不满15岁,青涩的眸子巴巴地穿越在贫穷的地方,茫茫然。母亲、奶奶、爷爷劝父亲,不让我继续读书了,去外面世界打工谋生。
  委屈、不理解析然而止,无能为力,纠结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屋前,塘中两亩荷,早已田田如盖,绽放出洁白的花,摇曳在风雨里。淡淡的香气盘旋在六月里,我凝望着它,渐渐平静。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正是陶老钟爱的莲。它的美好在我的眼眸里氤氲成一段理想。我也不要这样辱没了自己。
  我的家,很穷,很穷,家徒四壁,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煮饭的灶,几个饭碗,几双筷子。便是全部的家当。
  住的不是小青瓦房,也不是小洋楼,而是下雨便像天漏了个洞一样,吹风便呼呼然进,阳光一照便影绰绰的茅草屋。
  一家七口人挤在这个不到10平方的茅草屋子里,过着天寒地冻的日子,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
  每每站在雨里,眼巴巴地瞅着塘前这一片莲,心生酸楚。这一片莲是父亲向远方大伯借来的钱,苦心经营地栽种而成的。
  三月里,百鸟鸣唱,春花妖娆,小荷才露尖尖头,就成了我们一家人的希望。
  中考结束那三个月,我便和姐姐,帮着父亲做些农活,贴补家里。
  六月末的早晨,一起来,怔怔地望着这一片盎然的绿叶红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叶片上的露水调皮地滚来滚去,映着阳光,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在时光的浅影里,中通外直的筋脉撑起了荷的一片天,也撑起了我们这个家。青泥里蔓延着的是拔节拔节的希望。七月拿到录取通知书,只能上普通高中,父亲沉默了,我淡淡地看向父亲,父亲的一句话“普高,也读,没钱砸锅卖铁也得让你读!”父亲的坚决,让我悬空的心一下子着了陆。
  父母,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文化,没有任何生存技能,有的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无奈和悲壮。
  于是,为了我们三姊妹的学费,一家人的生活费,父亲奔走在茫茫的晨雾中,奔走在夜色迷茫里。
  而,我也开始了依莲而生的日子。八月,已然清秋锁烟云,莲红骨瘦,默默褪去了一季的绿装,身穿红褐色的残裳,因我。
  我的目光,在这个秋天里渐行渐远,我要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博一个前程,用双手换来学费。
  清晨,带着露水,漫过稻田微痒搔人的稻叶,身穿一件由奶奶改制而成粗布背心,没有袖子,一条麻布短裤,差不多算7分裤吧,有点大,背起一挑框,一个小桶。
  赤脚,在八月的早上,微微颤抖。当一脚侵入荷田里的水时,寒凉彻骨,只能咬牙踩下去。父亲还没来得说,枚儿,慢点走,小心田里的死螺丝壳、瓦片、玻璃片。我那冲动的双脚就被淤泥里的螺丝壳扎得生痛,一股血液从骨子里迸射。
  但也不能言,不能哭。支撑着自己,占领一个角落,定定稳稳的,仰望着比我高出一头的荷叶,使劲地拔它的茎秆,点点青刺摩擦在稚嫩的手上,一道血痕赫然鲜亮。
  呆呆地看着这些藕叶,望了望父亲微驼的背,我还能犹豫什麽呢?
  一深一浅的,随着莲藕的主要脉搏,我找到了方向,一点一点的,断开身边的淤泥,青黑色泛着恶心的光,在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在我们当地,抠藕,不是用铁楸,也不是放干水挖,而是荷田里放满高达膝盖的水,埋头在水里抠,循着牙丫一点点地摸索,并不像湖北嘉鱼湖里那般有专业的工具进行一项原始劳作。
  头深埋泥土,腰弯成弧形,至于是九十度还是更多的度数,我倒没去度量过。当碰触到了莲藕果实,不胜欢喜。此时更需全身心专注,手指一点点抠掉档在藕身上的淤泥和黄土夹。不能折断了丫,也不能折断了莲藕节,一旦弄断,就会灌好多好多的泥进去,卖都卖不出去。我很用心的在淤泥里奋战,哪怕裤腿都落尽了在水里,头发散在了颊边,也无暇自顾。
  当轻取轻放抠出了一段一米长的莲藕,那是多么高兴的事,因为这么一段藕就足够有好几斤。一早上,能这么抠上五六根,那么一天下来就有可观的收入了。
  整天,泡在恶臭的黑泥中,眼睛浊昏,脖子生痛,腰酸背疼的,手指更是黑黢黢的,被地层下的黄泥扎进指甲里,就跟当年江姐手指尖灌过竹签那般灼疼难耐。汗水侵泡过的衣裳都能在秋高气爽的时节里拧出水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整个夏天和秋天。如数凑够了我的学费,拖着异常沉重的步子,尾随姐姐去了高中。至今想起那一年毕业的时光,就那么寒涩。
  黑黑的面庞,过多的沧桑;深深浅浅的口子,划过皮肤,留下结疤;面黄肌瘦的样子,弱不禁风,沉淀了无奈的凄凉,但还是开始了新的旅程,为了梦想,为了走出山村。
  那时,毕业是一个梦,也是一个起点,是一段青春付诸的汗水,纵然千般无奈,纵使万般纠结,为了过得更好,一路挥洒汗水,一路跌跌撞撞走来。
  如今,还有多少人,像我们那个时候,哪里还像个女儿家,洗衣做饭,上山砍柴,下田栽秧打谷,抠藕……所有的农活,所有的苦都一遍一遍尝尽。
  那些年,我的毕业季,终是一季莲梦守住了我的青春,一朵无暇的笑颜,一捧苦涩的莲子心,是否也是在印证毕业时,蜕变的隐痛呢?
  几年后,依然喜欢驻步停留在后院的塘前,依旧荷舞东塘,水中漫过倒影,是我今生最迷离的惑,伴着云笛清风,渐染疏影东篱。
  毕业季,由着雨淋淋,稀稀疏疏投射出莲梦里的那一抹,青涩的年华暗香清音,帘卷娥眉,渐渐成了我心上不可抹掉的风景。
  那些涩,需亲舔,你才知味;那些梦,需要行动,你才能走出困顿的藩篱,圆一生清丽而淡雅的梦……
  我走在柳暗的灰色底色里,那一片莲花里,绽放着最美的希望,让我走过了花开,走过了花落,在人生的路上漫漫求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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