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2023-11-09bj03
导读  作者:段家军
  1942年冬,朔风飕飕的一个黑夜,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西屋的房东大娘盘腿坐在大炕上做着活计。已担任区妇救会主任的外婆和区武工队的马队长在东屋正研究...
  作者:段家军
  1942年冬,朔风飕飕的一个黑夜,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西屋的房东大娘盘腿坐在大炕上做着活计。已担任区妇救会主任的外婆和区武工队的马队长在东屋正研究着工作,突然,一把沙土“刷拉”洒在窗户上。
  自己人。马队长冲着外婆一摆手,抓起桌子上的匣子枪往腰里一插,手端着油灯来在堂屋,一把拉开了堂屋门。
  门一开,夹风带雪的闪身进来一人。
  进屋来的人,马队长和外婆都认识,是县委的通信员小王。
  小王带来了一封县委的紧急信件,让外婆连夜送到中心村南王庄去。
  外婆接信在手,披上棉衣向外就走。马队长不放心地说,派俩队员和你一起去。
  不用,就这五六里的道儿,真有啥情况,你马上带人去接应俺。外婆说。
  房东大娘从西屋过来了,她拉着外婆的手,闺女,可是要小心哩。
  大娘。没事儿的。外婆的眼角有些湿润。
  把这个带上。马队长把手里的大镜面匣子枪和两槽子子弹往外婆手里一递。
  外婆接枪在手,拉开屋门就进入了雪夜之中。
  二
  天已是子夜,雪下的更大了,四野中白茫茫一片。
  西北冽子刮得是那样的吓人,发出阵阵狼嚎般的哨音儿。狂风夹杂着雪花儿抽打在脸上刀子割肉般的疼。
  外婆要不时地面朝后倒走几步。
  五六里的道儿用了不到一个钟点。
  到了中心村南王庄西南角的一个小胡同,外婆提枪在手,尽量使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把听觉向远处伸展,探索有没有可疑的声音。
  四周一片寂静,但她还是不放心,又警觉地四下仔细观察了一番,见确实没啥异常,这才快步走进了那个坐西朝东的小门洞。
  这是一个最可靠的老堡垒户,房东叫李子和,区里的党组织经常在他家召开秘密会议。
  李子和原本是南王庄一个普通的庄户人,抗战爆发后,受共产党和抗日政府的影响,全家五口人都积极参加了抗日工作。他大儿子李茂林1939年参加了八路军,小儿子李茂辉也做了秘密交通员。
  李子和的老伴和闺女李秀娥都是掩护抗日干部的好助手。只要有抗日干部住在他家,她们白天在门外纳鞋底放哨,黑了轮流守夜望风。
  站在门洞里,外婆轻轻地叩打着门环。啪、啪啪、啪啪啪——
  谁?沉稳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大伯,是我。外婆低低地吱了一声。
  院门吱扭一声开了,李子和拉开大门。他一瞅是外婆,忙伸手把外婆拉进门洞。迅速关上了大门。
  孩子,这晚了,你咋来了?
  有封急信。外婆并没多说。
  外婆把信交给李子和后拔腿就要走。
  李子和一把拽住外婆说,孩子,这大的雪,先进屋歇会儿,喝点热水暖和下,打个盹儿再走。
  外婆略一迟疑,好吧,大伯,麻烦你了。
  三
  进屋后,外婆没看到李子和的老伴和李秀娥,于是问道,大伯,大娘和妹子还有小辉没在家?
  李子和说,孩子姥娘身子不好,一早捎信儿来,娘俩去姥娘那了,小辉那屋睡了。
  对了,俺这就喊他起来,让他连夜把信送出去。
  李子和说着,去了另外一个屋子,不一会儿就和李茂辉从屋里出来了。
  姐你来了,好好歇会儿,俺去送信。李茂辉和外婆打了个招呼,拉门就出去了。
  孩子,你上炕歇着,俺去给你放哨,李子和给外婆弄了碗热水,就退了出去。
  外婆喝水后,把匣子枪仔细检查了一遍,压上顶门子儿,大小机头敞开,往身边一放,穿着衣裳,随便拉了条被子,在炕上半躺半卧的假寐着。
  在那个血雨腥风的残酷岁月里,革命者的警惕性特别高,睡觉从来没有脱衣裳的习惯,身上的虱子都养肥了。
  再说李子和,他安顿好外婆后,出得门来,院子里听了听,没啥动静。可他还是不放心,又爬上梯子,把头伸过屋顶,仔细听了一会儿,这才放了心。
  他下了梯子,从怀里掏出个小烟袋,装上一袋旱烟,点着火,叭叭叭的抽了起来。
  村里不晓得谁家传来一声公鸡的啼鸣,接着,村里家家户户的公鸡此起彼伏的都唱起了歌。
  这要是太平年月,鸡叫五更,那是呼唤勤快的人们起来准备下地了。可在残酷的岁月里,这是提醒人们:注意了,小心了。因为,鬼子汉奸习惯于黎明前包围村子。
  为了让外婆多休息会,也为了更安全,李子和背起院里的一个粪筐子,拿了把小铁锹,轻轻拉开院门,到外面去打探动静。
  四
  雪下的更大了,四面白花花一片。
  李子和先朝西向村子里瞅了瞅,然后转身向东,朝着村外走去。出他家东面不远,就是一条南北向的交通沟。
  李子和还没走到交通沟边上,突然发现离着交通沟不很远的地方影焯焯有一大片黑影子晃动。他愣住了,仔细揉了揉眼睛;没错,是人。
  这个时候,肯定是敌人。
  李子和慌忙转身,三步并两步的跑回家,急促而又不敢大声的敲着窗户。孩子,快起来,敌人来了。话音未落,村外枪就响了。
  其实,外婆迷糊糊也就刚打了个盹儿,耳轮中就听见外面“啪、啪啪、叭勾儿”几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她一掀被子,抄枪在手,下地向外就冲。
  院子里的李子和,一把薅住外婆。孩子,敌人是从村东上来的,咱赶紧出去,往村西跑。
  说着,一步抢在前头,带着外婆就往外跑。
  刚出了门,就听村西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村西也有敌人。李子和说。
  外婆说,大伯,看来敌人是从村西和村东压上来的,往村南跑,抢在敌人的前面下交通沟。
  说话间,俩人直奔村南。
  外婆和李子和刚跑了没多远,就被敌人给发现了。
  呜拉吵,一群黑影子就朝他们追了过来。大伯,你快跑,甭管我。
  说着,外婆一扭脸,翻腕子朝后就是一梭子。啪啪啪——外婆一梭子子弹甩出去,撂倒了三四个。
  后面的敌人一乱。八路枪法够准的,打死咱三四个弟兄。哗的下,敌人都趴下了。
  趁着追击的敌人一愣怔,外婆撒腿就跑,她三蹦两跳就进了一条交通沟。后面的敌人也就是一迟愣,呼啦啦又追了上来。
  敌人边追边开枪,子弹呼啸着从外婆的头顶和身子两侧不断飞过,打在雪地里噗噗直响。外婆边跑边挥枪还击着。跑着跑着,前面是一个很大的芦苇荡,外婆一头扎了进去。天黑,敌人只在外面瞎咋呼,谁也不敢往里冲。
  芦苇荡齐腰深的水冰寒刺骨。外婆咬牙端枪警惕的注视着敌人。心里暗想,上来就和他们拼了,最后留颗枪子给自己,决不能当俘虏。
  啪,啪,啪啪——敌人的腚后面想起了密集的枪声,原来是马队长不放心,提前带人来接应了。快到南王庄时,村子里一响枪,就晓得外婆和敌人遭遇了。
  敌人被打死十几个,受伤的狗般拖着尾巴跑掉了。而外婆在刺骨的冰水中被同志们救起时已人事不省,两条腿自此叶落下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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