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六岁,国破家亡。在宴上遭一秦国男子处处刁难,正心下慌乱,你接过我口中吟唱的词,呼吸近在咫尺,无限温暖与缠绵。我忙闭眼,耳边剑鸣声忽起,不及反应,你便拥我入怀。
“虞美人,”你轻念,声音清雅又不失磁性,“香草美人,柔弱而有风骨,我心仪之,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爱姬了。”
你放下搂住我的手,回首,整个大殿除我外所有人都俯身跪拜。你长身而立,于众人的跪拜中静静凝望着我。当你选择我的时候,我听见自己心中的声音:你终究要面对这残酷的代价,然而,你甘愿。
每一次的战场征戈我都陪伴在你身侧,为的只是在你需要安慰的时候陪着你。
这次的战争似乎格外漫长。这夜,梦中惊醒,你不在身侧。探身,见你耸立乌江亭畔,长袍掩不去的是你的魁梧。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我知道,外表平静的你,此刻必定心如刀割。我知道现在已是弹尽粮绝的地步了,你想突围却不忍抛下我。我温柔地凝视着你的重瞳,轻哼着熟悉的旋律舞剑。
今年已是我跟着你的第七年了。自你吴中揭竿而起,你的英武就成了我一生的魔障。我站在你伟岸的身影后,心甘情愿地跟随着你。我看你在新安杀二十万秦兵,看你在洛阳烧秦宫,大火三月不熄;我看着你追杀楚怀王,眉头不曾皱过一下,却在看到手下受病伤之苦而难过的流泪。你在鸿门执意不杀刘邦,在楚汉对峙,你居然像个天真的孩子对刘邦说,“因为我们争天下,百姓不得安宁,不如我们两个单打独斗,一决雌雄如何?”不过,你做什么,在我心里都是对的。
剑舞缥缈,我和着你的歌声,始终深情地望着你。片片飞红落在洁白的雪上,一点一点,如同不败的彼岸花。
我的男人,我的王,你让我相信,就算世界坍塌,你的拥抱也不会被颠覆。你尽管放手去做你的事业吧,虞姬再不会拖累你,只是项王,你定要记得你心中曾爱过的那个人,不要让这个因风而瘦的名字,打湿千年风月无力拯救的凄美。虞姬将在隔空隔水中,静静地庇佑你。
剑起,人亡,于是,寂寞的乌江亭边,又盛开一朵洁白的梨花。
文/希沫&隐隐